兵卒們?nèi)绾握f,奔霄已經(jīng)聽不到了，一人一騎，向小鳳山疾馳而去。

    小鳳山上書房里,楚斐已經(jīng)維持剛回來的動作跪坐著不知道多久，一紙一筆，手腕微動,落筆不停。

    守在身后的越影眼看著紙面上的字愈發(fā)紛亂,接下一張又一張寫滿了字跡的紙,“平心靜氣,視旁人榮華若無物,視搖尾豺狗若螻蟻，以是長待，方有所得”這段話不知被重復(fù)寫了多少遍,墨痕疊著墨痕，字跡相互勾連，就好像此時正心情紛亂的王爺。

    遠(yuǎn)處馬蹄聲似奔雷滾落,楚斐手下一停,落筆太重,以至于在紙上凝出一大團墨團來。他合上眼，皇兄在冷宮中對他說這段話時的神色歷歷在目。

    他今天沖動了，可是簡清與榮華無關(guān)，與搖尾不同,他并不后悔這一次不經(jīng)等待沉思的沖動,只是不明白為什么。

    奔霄先轉(zhuǎn)向小廚房用熱水將那一桶山藥粥泡上，這才回來復(fù)命。空手進(jìn)門時，便對上楚斐冷淡眼神，“粥呢？”

    未開口氣勢便矮了三分,奔霄磕巴一下，“在、在廚房熱著，馬上就能吃了。”

    “拿來。”

    王爺發(fā)話，奔霄不敢不聽，只能把在熱水里還沒泡幾個呼吸的木桶拎出來擦干。桶壁觸手溫?zé)幔傻饶蒙鬃訑嚵藬嚕B半點熱氣都沒有留下，簡直像是寒食節(jié)才吃的冷粥了。

    木桶和盛在小碗里的粥水一同送到了楚斐面前，他垂眼看著煮出白漿的粥水。

    即便已經(jīng)冷透，粥里裹著的縷縷肉絲上仍沒有半點腥氣，隱隱的油香和米香混在一處，聞不分明。山藥片半透的顏色隱在粥水之間，只有攪動時才能看清它的存在。

    米湯潤胃，山藥養(yǎng)人，肉食應(yīng)是顧及他每日練兵消耗加進(jìn)來的，光看這些選材，就能看出簡清在吃食上的處處精心。

    楚斐舀了一勺冷粥進(jìn)口，粥水的輕微響聲與簡清說的那句恕難從命一同回響在耳邊。

    那時候的簡清盡管神色收斂，楚斐仍能看出她眸光深處的警惕和身體的緊繃，好像一只縮在自家洞口的刺猬。

    楚斐咽下甜中帶著一點點咸味的粥水，冰涼的感覺從喉嚨一直落進(jìn)胃袋。

    他錯了嗎？他想。

    ----

    從簡氏酒樓深夜拿走的木桶連著兩日未還，而不論是先前定時來取食盒的小兵還是華陽王主仆都不曾再在酒樓出現(xiàn)，簡清每天還是淡淡笑著，好像多一位食客少一位食客都不影響她心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