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倒數第二天,過了今天,便是第一季度的最后一天。由于公司原先的預計收入突然少了三千萬,任由大家再怎么拼命努力,業績翻倍的希望已經十分渺茫。
雖然望月先生一如既往心平靜氣地指導著公司工作,同事們也沒有人對我有任何責怪,可畢竟這筆失去的三千萬交易最早是由我牽的頭。我坐在座位上,又是心焦又是內疚。難道,過了明天,望月先生就要辭職離開了嗎。
到了下午,藤田女士走過來拍拍我的肩:“都這么晚了,這兩天都沒好好吃午飯,這可不行。”
看我眼中閃著疲憊的淚光,她看了眼遠處正和同事交代著工作的望月先生,回過頭來對我說:“你不要覺得內疚,這不是你的責任,況且你也盡力了。說到底,一個公司最終的業績如何,責任并不在基層職員,而在于領導者。他既然在這個位子上,就自然要承受這個位子帶給他的榮和辱。再說了,他終究也不是最終承擔責任的那個人。大不了,辭職不干。我敢保證,后面有幾百家公司排著隊請他過去呢。你又何必為他擔心。聽話,再繁忙的工作也需要調劑,休息的這一個小時,出去好好吃飯,不要多想。”
被她推出門,我到公司樓下的咖啡館坐著靜靜看會兒書。休息一小時結束,我看看表,收拾好隨身物品,準備離席。
一個女孩兒坐在我旁邊的座位上,桌上雜亂地擺著好幾張租房的房子圖紙,左看右看。看到我抬起頭,她眨著天真的大眼睛用中文對我說:“姐姐,幫我看看這些房子里哪個好,好嗎?”她指了指我手里的書:“我看你在看中文書,你也是中國人嗎?可以幫幫我嗎?”
原來她是剛來日本不久的初中生,準備和朋友合租房子,今天約了房產中介去看房子,但朋友有事不能來。
“初中就和朋友合租?學校沒有宿舍嗎?你父母或者寄宿家庭呢?”我覺得這個年紀就自己在外租房有些太小了,而且沒有房東會接受吧,這種情況一般不動產公司不會受理才對。耐不住她殷切的眼神,我仔細幫她看了中介公司給她的一些圖紙,上面都是在新宿歌舞伎町的公寓。
我嚴肅地看著她,說道:“這些公寓所在的地理位置都不太適合居住。你還是初中生。一定要今天租房子嗎?”她倔強地點了點頭:“我今天一定要住在新租的房子里。”
“不可能啊,即便你今天把房子定下來,還要申請、簽約、開水電煤、配置家居,怎么可能今天就能住。”
“中介公司說今天就能住進去。”她不相信地說道。
就在此時,一個穿著西裝革履油頭锃亮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小姑娘,我帶你去看房子。”他一身流里流氣的,讓人很不舒服。
“這個姐姐說你推薦的房子地段不好。”女孩兒指了指我。
男子不滿地瞥了我一眼,像是怪我多事。他對著女孩兒好言安撫道:“我手上還有很多別的房子,今天帶你去。錢帶來了嗎?”
女孩兒拍拍自己的隨身包:“帶來了。”
我問那個中介:“你對她說的,房子今天看了,當天就能住?”
他瞪著一對兇惡的雙眼,揚眉對我說:“我們的房子里面都有家具電器,當天就可以入住。”
男子正欲帶女孩兒走,我喊住她:“小妹妹,我勸你還是到別處去找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