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峰眼眶有些發麻,從他記事起,家里就沒這么有煙火氣過。
最開始是他母親身體不好,后來王翠進了家門,王翠雖然會做飯,但是總不好讓他老娘一個人躺在臥室里,他們三口人圍著餐桌吃飯。
所以習慣了一人端一只飯碗,草草在廚房扒拉兩口就算完事。
再后來,老娘死了,王翠被趕走,家里只剩下兩個單身男人,七叔一輩子沒做過飯,只會用清水煮海鮮,每次下海回來,父子兩個就對著一鍋清水煮開的海魚海蝦,倒兩杯白酒。
父子是上輩子的仇敵,若是沒有母親在中間斡旋,多半是冷面冷心沒話說,七叔和鄭峰便是如此,一頓飯下來,常常無話,除了桌上多出一堆蝦殼蟹殼。
后來他有了張瑩,張瑩是千金小姐,是白天鵝,芊芊十指不沾陽春水,她來他家里,地上若是有臟東西,她必定踮著腳繞開。
他們從沒在家里開過火,見面就是做,做完便出去找食,有錢就去豪庭,沒錢就吃路邊大排檔。
鄭峰就這么坐在餐桌邊,聽著廚房的油煙機發出刺耳的噪鳴聲,似乎只過了一會兒,又似乎過了很久,他木著腦袋,抬眼看見葉安安,笑盈盈端一疊碧綠盈目的小青菜出來。
碟子放在桌上,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院子里的菜園子我收拾干凈了,等天氣暖和些,我去弄點菜籽種下去,菜場蔬菜這么貴,買著吃真是不劃算,自己有院子,干嘛不自己種?我都打算好了,春天菜心最好吃,我種點菜心,萵筍和生菜,四周用南瓜秧圍起來。”
鄭峰眼眶麻得愈發厲害,他給自己滿上一杯米酒,一口喝干。
葉安安急忙又起身進去給他盛飯,“你早上五點不到吃得早飯,中午啃得干面包,現在胃里肯定空落落,直接倒酒進去怎么行,先吃口飯,這飯我是特意加多了水,空著胃吃點軟飯才能緩過來。”
鄭峰埋著頭扒飯,葉安安去燉鍋里撕了一條大雞腿放在他碗里,她沒察覺鄭峰在極力克制,還在嘮叨:“我問了隔壁的阿媽,她說男人出海耗體力,出海一次要三頓雞湯三只老母雞才能補回來,她讓我別去菜場買,菜場很多母雞是從島外運來的飼料雞,我早上同她去了南邊的養殖場,那里有放養的土雞賣,就是價格貴點,我說價格貴點沒事,只要我男人吃了身體好,錢不是問題。”
鄭峰將整只雞腿吞下肚去,這才勉強擠出笑容,“都這么晚了,你肯定也餓了,趕緊吃飯吧,菜都涼了。”
葉安安這才端起碗,同鄭峰一起吃起來。
鄭峰說海上的見聞,葉安安說這一日的瑣碎,兩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偶爾喝一杯,漸漸便有些上頭。
鄭峰將葉安安抱在自己懷中,兩人臉頰都有些微醺,眼神迷蒙,脖頸交纏。
鄭峰發了興,眼角都是紅血絲,他咬著葉安安的雙唇,低聲問她,“明天我們去領證好不好?”
葉安安當他是醉話,笑著搖頭,“沒有誠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