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耀這一去便是三天未歸。
趁章耀不在,沈華把他內臥書房幾乎翻了個底兒掉,可怎么找也沒找著身契,只得絕了偷跑的念頭,打定長住的主意,沒日沒夜地跟著奚蘭生練武。
那奚蘭生性子輕佻隨和,沒什么師傅的架子;沈華又是個話癆,平素里只要不犯左性兒,慣會嘴甜和人玩笑的。一來二去兩人混得十分熟稔,只除了授武傳藝時正正經經,旁的時候竟似兄弟哥們兒一般。
不多時,沈華便發覺這是個桀驁不馴的主兒。在章府,上上下下沒有不對章耀畢恭畢敬的,不稱大人便叫主子;而這奚蘭生自從與他說熟了嘴,張口閉口叫的都是“章瀚辰”。
初時沈華還有些驚惶,唯恐讓人聽見,壓低聲音一扯奚蘭生的袖子:“師傅,你就不怕這府里的人知道了,去先生面前告你不恭?”
誰知奚蘭生輕蔑一笑:“告便告了,我怕他作甚?我又不是他的家奴。”
“你不是章府的武師么?”
“哼,又不是自來便是他家養的。想當初,他還沒到這北府呢,半路就險些遭了賊人的截殺,多虧我恰巧經過,出手料理干凈了。是那老陳再三央我留下與他主子做個武師,又許以高酬厚報,我才同意。說起來我還算他救命恩人呢!姓章的哪里就配使喚我了?要不是……嗯……”
他后面嘰嘰咕咕那幾句含混不清的話沈華也沒聽見,只聽到他前面的口吻,便忍不住欽羨一嘆。
奚蘭生笑問道:“你小小年紀嘆什么氣?”
“到底有本事的天下橫行。哪兒像我,哎……”
“你不用妄自菲薄,老奚見過不少行伍高手、武林怪杰,但像你這般有悟性的可沒幾個。我看要不了多久,你的功夫也就很是夠看了。”
“真的?”沈華眼里直放金光:“師傅,你待我真好!”
“那又算得什么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奚蘭生淡淡一笑:“只是你還年輕,進境如此之快,卻未必是件好事。”
沈華這些天蒙他口傳心授無數真本事,并無半點藏私,知他是個磊落堂堂之人,遂心事也不避他,直言道:“大仇未報,功業未成,碌碌無為地寄人籬下,哪能不急啊?”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發現,什么仇怨,什么功名,都是套在脖子上的枷鎖,終究會坑了你一世的自由平安。”奚蘭生的眼里的黯淡一閃而過。
沈華好奇道:“師傅,你有這樣大的本事,其實干什么不好?又何必屈居章府做武師呢?”
“你這小鬼只管啰嗦,是不是想偷懶?”奚蘭生輕輕一踹他小腿,敦促他接著練功,這話便岔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