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時節,蘇靈咚收到一帖書法,寫著“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a”,是趙驛孟的筆跡,他的行書寫得很好看,字如其人,充滿浩然之氣。
“誰送來的?”她問青梅。
“是鋪兵。”
“孟郡王和太子他們到建康府了。”說著,她令青梅備下筆墨,在字帖的背面書下:“建康,淳熙五年端午。”
及至六月下旬,蘇靈咚與她哥嫂準備動身回揚州之前,她又再收到一份字帖,寫的是“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b”,于是,她又在背面寫下“江州,淳熙五年六月二十二日。”
梅桃二人好奇,只問道:“為何孟郡王總只是寄字來?連一句別的話都不曾有。”
蘇靈咚笑而不答,她知道,趙驛孟是借這些詩句告訴自己他的行至何處。
她推測的沒錯,趙驛孟正是這個意思。
六月底,他們回到揚州。過了不久,盛夏炎天里,蘇靈咚又收到了一份字帖,書著:“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c”,于是,她又在背面寫下“鄂州,淳熙五年七月十七日。”好像趙驛孟對她身處何處總是一清二楚的。
每次收到字體,蘇靈咚總會連帶地想起以前趙驛孟動不動就消失的日子,因此,他寄來的字帖就仿佛是他在對她懺悔;又仿佛是在承若,承諾以后不論他到哪里都會讓她知道——
“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d”,“岳陽,淳熙五年中秋節。”
“所思竟何在,悵望深荊門e”,“荊州,淳熙五年重陽節。”
“古木生云際,孤帆出霧中f”,“白帝城,淳熙五年十月十一日。”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g”,“恭州,淳熙五年十二月八日。”……
一共是七張。
第七張,是臘八那一天蘇靈咚去游保揚湖,獨自立于二十四橋之上時,路呈騫毫無征兆地出現,親自交給她的。
一年多不見,蘇靈咚只覺得路呈騫一點都沒變,那不羈、落拓之氣一如從前,他雖是佛門弟子,卻總是劍不離身。
“路師弟何以在此?”她壓住心里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