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徽心中雖喜，卻是沒有得意忘形。她謹慎道，“陛下，民女以武功見長，若是參加文試，豈不是貽笑大方嗎？”“你還真是有意思。”皇帝哈哈大笑，拍手道，“你這般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了秦愛卿，他當年裝糊涂的本事，可把你好多了。”隨后，他挑眉道，“如今朝廷的情況，你自然也知道。科舉乃是魚躍龍門，男子尚覺機會過少，又怎么會讓女子摻和呢？不過朕已經有意設置些雜科，等待時機成熟后，便可讓女子報名。”雖然楚流徽參加武舉的消息，顧時燁已經托人送來結果，可她還是佯裝疑惑道，“陛下，那民女要參加嗎？”皇帝饒有深意道，“至于你，朕不可不敢埋沒了人才，既然燕國屢次挑釁，朕也不能坐視不管，所以朕決議重開武舉，你回去準備一下，可別辜負朕的期望。”聽到這話，楚流徽突然嚴肅起來，“陛下，您對燕國之事，就沒有一點想法嗎？陛下在位時，若是能滅了燕國，將燕國并入國土，可這是先帝都不能達成的成就。”這話一出，皇帝神色動了動。任何一個帝王，都希望能夠成為千古一帝，然而創立國家，可謂是可遇而不可求。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倘若經營出一個盛世來，倒也不錯。可談到開疆擴土，恐怕沒有一個地方，能抵得住這個誘惑。然而皇帝思索了片刻，還是道，“朕覺著還是可以等等。”說著，他敲著桌子道，“再給朕幾年時間，只要國庫充盈，這一仗未嘗不是大齊贏！”“民女靜候佳音。”皇帝抬眼看著她，慢慢出聲，“那就奪了狀元，進軍中做事，朕也等你。”楚流徽點頭，認真道，“陛下放心，等有朝一日，民女領兵北上，不說滅了燕國，至少讓它十幾年都恢復不了元氣，無法騷擾大齊。”等楚流徽走后，皇帝轉頭看向窗外，嘴角輕輕翹起。“看來朕的大兒子，也是越發不安分了。”回去的路上，楚流徽也是后背汗津津，覺著這皇帝老奸巨猾，一不留神，就險些中了圈套。剛才如果再說下去，恐怕難免會和顧時燁扯上關系。所幸楚流徽一番慷慨陳詞，將這話題岔過去，也把皇帝的注意力拉回了燕國。如今武勛們逐漸凋零，朝堂之上又被文官把持，完全沒有了上升空間，所以這件事積怨已久，亟待把這股怨氣發泄出去。而燕國，就是最好的發泄對象。上一世，顧時燁在武勛的裹挾之下，被迫同燕國開戰，甚至牽連到了秦定邦。既然這場仗一定要打，楚流徽便決定主動出擊，將擔子攬在自己身上，至少將顧時燁留在京城，也好多一個照應。楚流徽到了宮門口，便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片刻后，顧時燁一身玄衣，來到她面前，“回來了？”楚流徽不免笑了，“殿下不是給我支招了嗎？我能有什么事？”說著，她抬頭看了眼外邊，“殿下，我還有事，咱們車上說吧。”顧時燁倒是沒有見外，應聲上了馬車。楚流徽替他倒了茶，慢慢道，“殿下，您有什么事嗎？”“想必父皇已經通知你參加武舉，如今不剩多少日子，你還得好好準備才是。”顧時燁從她手中接過茶杯，皺眉道，“只是我聽說，這次武舉變化頗大，而且京城中的官宦子弟，都爭相聘請名師準備武舉，就連楚歡歌也是如此，要不要我也幫你請一個老師？”“沒這個必要。”楚流徽沉默了片刻，解釋道，“陛下有意北伐，恐怕這次武舉不僅僅是挑選些武夫，而是借此機會選些將材，依我看，還不如苦讀兵書，免得上場之后，別人笑話大字不識。”顧時燁聽她這么說，挑眉道，“那你可要好好準備，到時候找我父皇討個官當當，不然可怎么率領秦家軍啊。”大齊其實也有過女將軍，不過這多是給武勛的封號，并未有什么實權。而且即便女子出征，這得來的軍功，多是記在嫡子頭上，希望得個爵位世襲罔替。“我又爬不上去，費這個功夫干什么？”楚流徽自嘲道，“陛下只想讓我帶兵打仗，可不想朝堂之上，真有女子出現，再說都是祖宗的規矩，誰敢改啊？”“規矩也是人定的。”顧時燁笑了笑，“如果成為大齊第一女將軍是你的愿望，那我就幫你實現。”聽到這話，楚流徽的動作頓了頓，她看向顧時燁，覺著他不像是開玩笑，而且說得真心實意。楚流徽垂下眸子，感覺內心多了幾分不常見的波動，她隱匿著一絲笑意，無奈道，“殿下說笑了，我不是還得替你掌管后宮嗎？”“那又不沖突。”顧時燁看著她，目光堅定，“即便你成了后宮之主，這天下也任你馳騁。”楚流徽沒有說話，然而有這么一瞬間，她突然被顧時燁的氣場，壓制的喘不過氣來。好在馬車緩緩停下，她輕咳兩聲，起身道，“殿下，我先回秦家一趟，外公還等著我呢。”見楚流徽慌忙跳下馬車，顧時燁嘴角含笑，眼神中盡是欣賞，隨后上了自家的馬車、楚流徽回到房間，終于放松下來，倒在床上就睡。這一整天先是連夜趕路，又被三番五次叫來問話，應付得她精疲力盡。第二天，楚流徽起床梳洗后，剛出一出門，便迷迷糊糊看著一個人影，她喚來春桃，詢問道，“那是寇盧？”“是的。”春桃小聲道，“管家說，昨夜他悄悄上門，說是奉老將軍之命，特來京城報到。”楚流徽有些疑惑，“外公讓他來京城干什么，寇盧不是應該留在雁蕩山屯田嗎？”春桃見她這樣，有些猶豫道，“小姐，要不我去問問？”“罷了。”楚流徽擺擺手，“人家現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我還是親自過去問問吧。”如今寇盧接受詔安，搖身一變成了皇帝的人，只不過如何安置，還真就是問題。依照之前的經驗，如果有她和秦定邦力保，能留在秦家軍不是什么問題。就在這時，守在門口的寇盧見楚流徽過來，行禮道，“楚小姐，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