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榮安霓看著自家一向對任何事都籌算得宜的大哥如此不管不顧,她便知道多勸無益,他已經是拿定了主意,再同他說任何反對的理由都是徒勞。只是今日意外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的畫面,榮啟舟那樣輕松自在的狀態是極難在外人面前出現的,甚至榮安霓自己也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了,甚至以前他和傅元姝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這樣過。可他對著許衡雅,不僅是這樣的輕和愉悅,甚至有著極致的柔情和耐心,她便大概猜到他的用心究竟深到了哪一步。而許衡雅這個小姑娘確實也同其他想接觸自家大哥的女人不一樣,她太干凈太純粹,一雙明凈的眼睛清澈得就連同為女人的自己也忍不住失神沉迷——那是成長在這樣復雜的環境中所不禁心生羨慕的極致單純,是她和大哥此生都無法擁有的純澈。于是在這個瞬間她好像明白了榮啟舟為什么會獨獨對這個小丫頭動心,想通了這一點,對許衡雅她便也不再有過多的質疑和反面意見,只是在內心里不住希望,大哥此生能夠得到這種幸福的溫暖的時間可以長一點,盡量地再長一點,倘若可以是一輩子便就更好了。于是整個晚餐期間榮安霓對著許衡雅都算是客氣和悅,沒有審視,沒有試探,只是簡簡單單地閑聊著。而許衡雅看著榮安霓,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自己的大姐盛雅——她們都是干練而貴氣的管理者,周身上下都透著果斷利落的氣質,只是大姐整個人更加清冷孤寒,盡管她的眸光永遠銳利而雪亮,不笑的時候甚至有一些不怒自威,但她天生秀氣的五官依舊很能凸顯一份女性的柔美,整個人就像是雪山上的月亮;而榮安霓則不一樣,大氣的五官突出了她的明艷和美麗,但眉眼間的幾分英氣和方圓的臉型卻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硬朗;她笑起來時微微上揚的眼尾卻加重了那雙漂亮眼睛里的柔旎風情,同大姐雖是一樣的女強人,但類型風格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吃過晚飯,因著榮氏兄妹還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談,故而許衡雅便就先回了房。待她離開,榮安霓便忍不住開口道:“算你有眼光。”許衡雅是典型的幸福家庭里長大的心思純善且家教良好又認真對待學業的叁好姑娘,其他那些一心想往榮啟舟身上撲的鶯鶯燕燕同她簡直是云泥之別,甚至用她來做對比都算是侮辱了她。榮啟舟聞言亦未掩飾眼中淡淡的得意神色,仿佛她榮安霓就應當覺得他的許衡雅就是這世上最好的。只是榮安霓腦中想著許衡雅那樣純凈無暇的樣子,一向自信開朗的內心里卻也不由得去假設一個如果:若是媽媽當年沒有被榮圳東那樣傷透了心,又或者自己一開始就是媽媽和Joann的孩子,說不定如今的自己也會像許衡雅這般的干凈純粹。只可惜人生是沒有如果的。“老叁那邊怎么樣了?”自從放他去了恒世折騰,在榮圳東面前他倒是裝得一副勤奮上進的模樣,也不知道私底下到底做了點什么。榮安霓聞言,剛拿過杯子準備喝酒的手停了下來,纖長的十指將那高腳杯在手里隨意把玩輕轉了一下,而后才抬頭飲盡,慢慢回答起大哥的問題。榮叁前些日子以恒世影業的名義、打著挖掘新人的幌子在各大高校簽了許多涉世未深的大學生,然后通過身邊的一群狐朋狗友各種牽線搭橋,當然也秀了秀他榮氏叁公子的名頭,終于是同那些知名影視公司甚至幾個有名氣的大導演、知名演員都攀上了線,而作為見面禮,那些剛簽來的小姑娘小伙子們自然也倚著“拉資源”的幌子被哄騙利誘帶著去參加這些資本人士們的酒局,若誰有幸被這些人中的誰看中了,愿意的就直接送去暖床,不愿意的便就打著敬酒的名義強行灌醉了再送到床上去。總之靠著這樣的手段,榮叁多多少少也得了些他想要的投資機會,挑了幾個他認為有賺頭的影視項目真金白銀地砸了進去,而那些被送去暖床的小年輕們也被安排著進了些劇組說幾句臺詞露個臉,美其名曰要從小角色做起,演藝之路要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倘若從這個角度來說,他主理下的恒世倒也不完全算是掛羊頭賣狗肉。“我前兩天回去吃飯,老頭子居然夸他長進了,知道奮斗了,開始有成績了,你說好不好笑。”榮安霓把恒世那邊的情況簡要地同榮啟舟說完,又想起前幾日在自家飯桌上聽到的榮圳東對榮叁這個二世祖的夸贊,仍舊是眼神輕鄙地發出了一絲譏諷的冷笑。